海南“推普”研究之历史、现状及思考

　　摘要: 海南“推普”研究 30 年来，在语言规划、普通话教学、普通话测试、普通话推广手段诸方面的研究成果零散，不成系统，研究深度和广度也有待提高。海南地区对普通话推广工作的重视程度不够，海南语言文字工作相对滞后，普通话水平整体较低。从国家语言安全的角度看，这种状况是有必要警惕的。

　　关键词: 海南; 推广普通话; 学术论文; 语言安全

　　引 言

　　《国家语言文字事业“十三五”发展规划》和《推普脱贫攻坚行动计划( 2018—2020 年) 》都高度重视和强调普通话推广工作在国家发展战略中的重要地位。海南的语言环境较为复杂，推广普通话的任务更加艰巨，恰逢海南处于国际旅游岛建设和自由贸易区( 港) 建设、深化改革开放成果的关键时期，因此做好海南普通话推广工作既是国家发展战略的要求，又是海南经济社会发展必须克服的难题，更是语言学研究者责无旁贷的职责和义务。全国推广普通话已逾 60 年，十分有必要对海南推普工作中的经验成果和存在的问题做一全面回顾和系统梳理。

　　一、海南推普研究成果概况

　　早期海南推广普通话的研究成果主要发表于一些高等院校的学报上，数量较少。随着海南 1988 年建省，海南推广普通话方面的研究逐渐得到学者们的关注，但是仍未形成快速发展的局面，研究成果数量十分有限。据统计，海南推普研究成果具体呈现以下几个特征:

　　( 一) 研究成果的数量少

　　全国推广普通话始于 1956 年，海南推普研究的成果最早见于 1982 年。发表在期刊、论文集与学术讨论会上的关于海南推普研究的成果，数量较少。

　　截至 2017 年 12 月 31 日，通过中国知网搜索到相关论文 29 篇。① ( 详见表 1) 研究成果多集中于 2010—2017 年间，公开发表论文 15 篇( 占比 52% ) 。这种现象的出现与 2010 年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正式步入正轨不无关系。以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为契机，普通话作为交际工具和文化载体的价值得到充分重视，推普研究的成果数量相较于此前明显增加。

　　但是与其他特区、省份相比，海南推普研究的成果无论是总量还是增长速度，都存在相当大的差距。比如，与推普工作起步较晚的香港相较，在 1980—2011 短短 30 年间关于香港推普研究的论文公开发表 192 篇 [1]，是海南该时间段推普研究成果总量( 16 篇) 的 12 倍。

　　(二) 研究成果涉及的领域

　　1. 从研究成果类型看，海南推普的研究成果中硕士学位论文 1 篇，其余 28 篇均为期刊论文; 从发表刊物的来源看，多见刊于海南省内高校期刊( 共计 15 篇，占比 54% ) ，其中《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 原《琼州大学学报》/《琼州学院学报》) 刊载的文章数量居首( 8 篇) ，其余各高校学报依次为《海南大学学报》( 3 篇) 、《海南师范大学学报》( 2 篇) 、《海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 篇) ，发表于高级别刊物的文章数量较少。

　　此外，部分文章是基金项目的阶段性研究成果或最终成果。具体说来，有 10 篇论文获得 7 项省级或校级基金项目的资助。

　　2. 从作者机构分布情况来看，海南热带海洋学院( 原琼州大学/琼州学院) 的研究者对海南推普研究的贡献率最高，先后承担了 5 个相关研究的基金项目，并发表论文 11 篇( 占比 38% ) 。

　　3. 从研究成果涉及的内容来看: 一方面，研究重点集中于普通话教学( 11 篇) ，其次为语言本体( 7 篇) 、普通话使用情况调查研究( 5 篇) 。将研究成果的内容置于时间轴上，观察其分布得知 20 世纪 90 年代学界侧重语言本体研究，而近年尤其是近 5 年来普通话教学和普通话使用情况的调查研究成为学界研究的焦点和发展趋势( 详见表 1) ; 另一方面，研究内容较少涉及普通话水平测试研究( 3 篇) 、语言政策和规划研究( 2 篇) 及教师素质研究( 1 篇) 等领域，甚至有些领域的研究留有空白，如对普通话教材建设、普通话课程设置、普通话推广手段及计算机辅助教学等领域的研究内容尚无人问津。可见，海南推普研究成果在各研究领域之间发展不平衡，且存在结构性缺陷。

　　二、海南推普研究的主要成果与进展情况

　　海南推普研究的成果既有宏观语言政策和规划的研究，又有诸如语言要素分析等具体问题的微观探讨。

　　( 一) 语言政策与规划研究

　　海南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工作相对滞后，学界对该问题的研究也很冷淡，研究成果更不多见。宫日英《积极实施双语制———关于海南省语言规划的探讨》从海南未来发展趋势和多元化语言现状及人类语言的发展趋势( 即相对集中的多元化) 出发，指出海南实施以省内大多数居民既能掌握母语、又能使用普通话和英语为基本内容的双语制度是海南省制定语言规划的必然选择。宫文尤其强调海南推广普通话是改善海南国内旅游投资环境在文化环境方面改善的必然要求，并具体阐述了开展双语教育的有效途径。[2]宫文着眼于未来海南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需求，指出做好推普工作和英语教育的必要性。

　　近年来受国内外濒危语言调查研究的影响，海南语言政策和规划研究的关注点发生变化。文章《多元文化背景下海南特区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研究》从多元文化传承的角度，重新思考海南的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问题，指出海南政府应更加重视海南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的保护，制定合理的语言政策和规划，满足海南国际化和本土化需求，使海南多元文化能和谐健康地发展。[3]

　　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应是在深刻认识历史的基础上，立足于现在、着眼于未来发展的一项方针纲领性文件，很遗憾无论是海南政府职能部门，还是相关专业领域的专家学者对该问题既没有给予足够重视，也没有引起广泛讨论和深入研究。

　　( 二) 普通话与海南方言的对比研究

　　学者对比研究的对象以普通话与海南方言的对比研究为主，并未涉及普通话与少数民族语言( 如黎语、苗语等) 的比较; 从对比研究涉及的语言要素上看，普通话与海南方言语音、词汇的异同为对比研究主题的居多，语法要素的对比研究无独立撰文，仅作为语音、词汇对比讨论之余的点缀零星出现。如刘新中《海南口音普通话初探》主要论述语音问题，词汇和语法只是简单提一提。[4]

　　语音对比研究方面，陈善《海南方音与普通话语音的异同比较》一文，细致地比较了海南话和普通话在声母、韵母、声调方面的异同，并做了详细描写和分析。他认为，海南话在发音部位、发音方法等方面与普通话存在较大差异，是形成“海南普通话”的重要原因之一。[5]刘新中《海南口音普通话初探》一文也注意到这个问题。刘文在田野调查获得的一手资料的基础上，整理出陵水口音普通话和三亚立才口音普通话变体的语音系统，并将这两个点的语音系统分别与普通话、海南话的语音系统加以对比，得出诸多对应规律。[4]对海南话语音特点的研究、对海南口音普通话变体的研究本身是方言基础理论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在此基础上开展方言与普通话的对比研究，对普通话推广和语言规范化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词汇对比研究方面，根据研究角度不同，可分为两类。

　　一是对海南话( 海南闽语) 常用词与普通话词语的比较研究，如冯成豹《海南话与普通话常用词比较述略》运用统计学方法论证了海南话与普通话在词汇方面的差异“相当突出”，且“不容忽视”。冯文统计了 23 类共计 1401 个海南话( 以琼海话为代表点) 常用词，与普通话常用词比较发现二者完全不同( 489 个，占 34. 5% ) 和部分不同( 582 个，占 41. 1% ) 的常用词占多数，并具体分析了它们的特点。冯文还指出，相同率最高的两类词是数量类( 本类词中占 44. 4% ) 和植物类( 本类词中占 42. 2% ) ，相同率最低的两类词分别是副词类( 本类词中占 6. 1% ) 和指代类( 本类词中占 2. 5% ) 。[6]另一篇有代表性的是吴惠娟的硕士学位论文《海南闽语与普通话常用词汇的异同比较研究》，作者通过共时比较，整理出海南话与普通话常用词在词源、词音、词义、词性、词序、词形、构词方面的差异，并从历时角度探究形成差异的原因，还为操海南话的人群学习和掌握普通话提出几点建设性意见。[7]

　　二是对海南口音普通话词汇规范问题的研究。陈海燕《浅析海南腔普通话在词汇方面应该规范的问题》指出海南普通话在词汇方面存在的诸多不规范、不标准现象，具体表现在词语使用过程中发生词义扩大、转移、混用等不规范变化和方言词滥用等方面。[8]

　　这些研究都是基于海南话、海南口音普通话的语言特点，强调与普通话语音、词汇的对比研究，为海南地区的普通话教学和训练提供学理上的支撑，使普通话教学更有针对性，然而，如前文所述，关于语法要素的对比研究还大有可为。

　　( 三) 普通话教学、测试等研究

　　1. 普通话教学研究

　　海南是多语言多方言地区，语言环境较为复杂，各种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地范围大、频率高，尤其是地级市县及非政府机构、企事业单位等。而且，海南的各种方言与普通话语音、词汇及语法方面存在的差异，远比内地各方言与普通话的差异大得多。所以，海南普通话教学不能照搬内地的教学模式，学者们必须探究符合海南普通话教学情况的教学模式。通过分析海南推普实践方面的研究成果，可大致窥探目前海南普通话教学的研究重点和不足之处。

　　从教学方法上看，早期更加重视在语言对比研究基础上，开展普通话教学。如前文所述，冯成豹、陈善等提出，要有效地利用已有的研究成果，进行海南方言、少数民族语言与普通话的对比教学，“在学习中要注意方言与普通话的对应关系”[9]使学生了解两者的差异，从而增强学生的语言交际能力、提高普通话水平。

　　海南普通话教学研究更重视对学生群体尤其是高校学生的普通话教学研究，较有代表性的有两大类: 一类以海南推普主要阵地—高师为重点; 如沈淑芳针对海南高师普通话教学现状，从学生起点低、方言积淀杂而厚重在普通话水平中的具体表现出发，提出教学策略。[10]另有《教学科研与推广应用相结合努力提高普通话教学水平》一文，针对高师普通话教学中缺乏明确的教学指导和有效训练手段的弊病，通过积极开展普通话教学改革与研究，探索出一套切合海南实际的“DS 整体教学法”，并在该校实验班取得一定教学成果。[11]应燕平通过调查海南热带海洋学院的海南学生普通话学习中存在的问题，提出端正学生的学习动机、提高学习兴趣，重视正音工作及加强训练等解决策略。[12]另一类以高职院校的普通话教学为研究重点。一方面突出海南高职院校普通话教学的重要性及教学课时少、师资匮乏等教学现状，如《海南省高职院校普通话课程教学探析》[13]; 一方面强调普通话在高职院校某些具体专业如酒店管理、旅游管理等专业教学中的必要性，如《浅论海南高职院校旅游管理专业普通话课堂教学的有效性》一文从旅游管理专业的特殊性着手，提出根据岗位需求制定教学目标、根据专业特色拓展教学内容、模拟职业场景改革教学形式、结合专业实际选择教材等有效教学方式，使普通话教学研究在体现专业性的基础上更有针对性，更注重区分不同专业中普通话教学方法的特殊性和有效性分析。[14]普通话教学研究集中于高等教育阶段，幼儿和中小学阶段在这方面的研究存在空白。就笔者在海南长期生活和多年高校教学经历来看，一方面，普通话课程未被列为海南中小学学习的核心课程; 另一方面，高等院校中师范类专业的课程中会开设教师口语等课程，但也不具普遍性。如笔者所在的琼台师范学院师范类专业开设了教师口语课程，而其他院系的师范类专业没有开设此类课程。又如海南师范大学的师范类专业均未开设此类课程。另外，对某些特定人群如商务人员、餐饮旅游等服务业人员等进行针对性的普通话课程设置研究还很不够。

　　从教学中语言要素上看，重在普通话语音要素的偏误分析与正音。如通过对声母、韵母及声调常见错误或缺陷的分析，提出相应地解决策略。[15 - 17]还有针对儿化音不规范现象，专题讨论海南儿化教学方法的研究。[18]

　　相比较而言，普通话教学研究成果的数量在海南推普研究成果中较为丰富。但深入研究发现，研究成果大多停留在教学经验的总结上，教学理论研究得少，且没有形成符合海南复杂语言现状的普通话教学模式; 教学法研究并无突破，缺乏与相关学科理论的结合，如语言习得理论、心理语言学、认知语言学、学习心理学等相关理论与学科的交叉研究; 而且缺乏现代信息技术辅助教学等现代教育教学手段的研究等。

　　《海南“推普”研究之历史、现状及思考》来源：《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2018年9期，作者：王玉清。

《海南“推普”研究之历史、现状及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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